我沒經歷過這個年代,但是很羨慕這種時代的情感,以下轉自這裡。
嚴寒時節,又將是冬至。客居在基隆,格外思念台南的冬節。在二十四節氣中,冬至時雖節候冰冷,諸多習俗卻令人感到溫暖。
台灣百姓慣稱冬至為「冬節」,又稱「入冬」。台南人慣常在冬至時才「補冬」,夜裡一鍋熱湯,冒著騰騰炊氣上桌,或是四物雞,或是燒酒雞,抑或者薑母鴨。稍試一口湯頭,便直暖到心窩裡去了。
老家的廚房較大,媽媽和鄉鄰裡的姨婆、妗婆、阿嬸,總是前一兩晚就在爐前開始忙活,搓圓之外,還得做菜粿,菜粿也是糯米類吃食,糯米粿皮內包入菜、肉餡料,捏成半月形,近似大五倍的餃子,再用蒸籠炊熟,滿廚房內香氣四溢。如果得空,長輩們也會用麵粉做出酥餅,一如菜粿的半月造型,填入緊實的花生糖粉、或紅豆餡,也有做白豆沙餡料的。包好後,下鍋油炸。起鍋後,一顆一顆都閃爍著金黃油亮。
麵粉酥這種甜食,對這個年代來說,已經太過膩口。但在舊日,卻讓人口角流顫舌津,回味不已。
整個八仙桌、椅條、流理臺、菜櫥,所有能擺放的空間,全都擺滿了圓仔、菜粿、麵粉酥,一籠蒸過一籠,一盤盛過一盤。廚房裡人聲雜沓,已經太擠。我偏喜歡在其間左擠右竄,聽她們議論不在場的那些婆姨姑嬸,數落那些只等著吃的男人們。
你說什麼是豐年,我想這就是。
冬至清早祭神。猶記得青少時,天剛亮,我從書房溫完書出來,母親早在神案前供完佛祖,鋁盤上齊整擺著六碗熱湯圓,紅白相映,半浮在清澈的甜湯裡,漾著溫潤的光澤。
我雙手合十,向「尪架桌」頂的諸神膜拜後,端起已經拜過的溫熱湯圓,唏哩呼嚕便是一碗,而廚房裡還熱著一鍋,等著好吃的人再盛上幾碗。
近午時要祭祖,下社角的李姓宗親在宗祠祭祖後,會聚在「祖厝」裡聚餐,稱為「食祖」。宗親繁衍多代,我只能跟著父親隨口稱呼,叔公、叔公祖滿坐在筵席裡,聽著長輩隨口的客套應對。「汝囝遮緣投,真將才,連鞭就好命啊。」「啊有影?擱早咧!拄才讀國中爾爾。」,而我只能堆滿傻笑,不知如何回話。頻頻裝獃,等待另一番稱讚便是。
趁著觥籌交錯的空檔,我就抱著半撐的腹肚,在宗祠裡四處瀏覽,看著牆上貼的公告與資料,胡亂記誦一點掌故。我不知道我的長輩們口述耳傳的故事,有多少是信史,然而在這樣的年節氣氛裡,自己真真正正有一股身為李家人的具體實感。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